林羽对着镜子,照着视频教程里的步骤,化了一个所谓的职场妆。
她拿起韩智送她的口红,小心翼翼的涂抹上嘴唇,再轻轻一抿。
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,鹅蛋脸,高挺的鼻梁,和一双藏着故事的眼睛,如今在这些化妆品的点缀下,像是都舒展开了。
她挺直了脊背,对着镜子练习微笑,隐约感受到镜子里的人儿在发光。
这是六年来,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挺好看的。
早上8点半,林羽准时到达公司报道。hr带她签好试用合同,又填写了许多资料,并且另外收了她一千块钱,作为岗位保证金。
hr说,他们公司每一位新员工入职时都要交这笔保证金,到下个月发工资时会一起返还到卡里。交这个钱的目的,是希望能把员工留住。
林羽想,自己好不容易能找到这份工作,肯定是要想法设法的留在这儿。这个钱反正下个月会返回来。这么大的公司,这么多员工在这呢,总不至于骗她一千块钱。
她按照规定交了钱,hr把她带到了创意部,交接给了一个中年女人,大家都称她为慧姐。林羽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,自然也慧姐长慧姐短的跟着叫。
上午,慧姐扔给林羽一本公司的产品图册,让林羽在一天之内把所有产品总类全部熟记。好在林羽从小记性就不错,只花了三个小时就记全了。
林羽坐在工位上,看着周围的同事们忙前忙后,而自己却在这儿无所事事,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她两次鼓起勇气询问路过的慧姐,有没有其他活儿安排给她?慧姐都只是扫她一眼,一言不发的从她身边走过。
林羽难免失落,但又安慰自己,慧姐让她背图册一定有她的用意,在没有收到下一个指令之前,她只管把这项任务做到百分之百。于是,她又开始对着图册一顿翻看。
午休的时候,林羽从洗手间出来,被两个同事叫住。她们十分热络的询问林羽跟着慧姐的感受,林羽没想那么多,便照实说:“慧姐今天有点忙,都没怎么有空理我。”
微胖的女孩立马搭腔:“我就说吧,她就那样,仗着自己是老人就欺负新来的,一副了不起的样子。”
另一个短发女孩也随即附和:“就是,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她带的。整天臭着一张脸,好像谁欠她钱一样。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呀,不就是老板的表妹吗?要不是这层亲戚关系在,她一把年纪了,谁要她?”
林羽被两人簇拥着,留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她虽然没什么职场经验,但道德告诉她,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,更何况还是上司,总归是不好的。
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两人,只好尴尬的笑了几声。
谁知这个时候,慧姐竟已站在了洗手间门口。好巧不巧,这番言论被她听的一清二楚。
两位同事狡猾的狠,竟把矛头指向了林羽。
“现在的新人真是难伺候,慧姐都这么照顾她了,她还说慧姐不搭理她。”
“就是,就是。”
两人一唱一和的离开了洗手间。
慧姐扫了林羽一眼,满脸的轻蔑。就好像刚刚那些不好的言论都是从她嘴里说出的。林羽突然觉得一阵后怕,自己虽然没说啥,但毕竟参与了这场谈话,怕是想撇也撇不清了。
林羽陪着笑,打算跟慧姐解释清楚。
没想慧姐冷哼一声,趾高气昂地走开了,留林羽一人呆愣在原地。
午饭过后,同事们大多趴在桌上小憩。林羽也趴着,不过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,刚刚洗手间的一幕反复在她脑子里重演。她把每个片段逐个分析了几遍,再联系慧姐看她厌恶的眼神,心里生出一阵莫名的忐忑。
果然怕什么来什么。
林羽来不及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,就听见慧姐清脆的高跟鞋声向她走来。
为表示尊敬,林羽赶紧从椅子上起身。谁知慧姐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:“研发部的新样品出来了,你去拿来,拍一组照片发给我。”
林羽都没给自己反应的时间,就只一个劲的点头说好。等晃过神来,才涌出了许多疑问。研发部在哪里?找谁拿新样品?照片的具体要求是哪些?
算了,问题太多只会让慧姐对自己的印象更雪上加霜。她望了一圈周围的同事,目光锁定了一个胖胖的年轻女孩,她看起来面色十分和善,林羽决定上前向她请教。
按照女孩的指引,林羽去到了研发部,很快把样品取了回来。再找了个空敞的位置,用手机对着样品来了个全角度的拍摄。她挑选了几张自认为光线和构图都还不错的,打包发给了慧姐,再回到了工位上。
谁知半个小时后,慧姐气冲冲地走来,朝她破口大骂:“你会拍照吗?你是打算让我把这样的照片拿给客户看?”
林羽不知道照片出了什么问题,这已经是她精挑细选最好的几张了。看着慧姐大发雷霆的样子,她不敢辩解什么,只是拼命点头说对不起。
同事们闻声,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林羽身上,看的林羽无地自容。
慧姐依然没有放过她,继续嘲讽道:“你当这是在拍朋友圈吗?我们这是在拍广告图,你竟然连P都没p就发给我,怎么?打算让我来替你修图?”
林羽摇头,赶紧解释:“不是的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只是,我,我不会PS。”
慧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,竟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,接着提高了声调:“你们快听听,她说她不会ps。你一个做创意的连ps都不会,你来公司干什么呀?蹭饭啊?”
同事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。林羽听着大家的笑声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还有慧姐的眼神,让林羽觉得自己都不配在她面前呼吸。她强忍住泪水,做好继续被羞辱的准备。
慧姐看她这幅丧气的样子,更加恼火,冷冷道:“你走吧,我们这不适合你。”
林羽抬起头,用眼神哀求着慧姐,却没有得到她的丝毫怜悯。
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希望,就这样破灭了。
林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部门。想起今早来的时候还缴纳了一千块的岗位保证金,之前说的是发工资的时候返还,现在她人都被开除了,哪还有什么工资发,只能硬着头皮去找hr要回来了。
林羽到人事部说明了情况,知道她来的目的后,一直热情的hr态度突然180度转变。
她用一套专业术语来搪塞林羽:“这个钱我没法退给你。我们招你进来也是花费了许多时间成本的。你现在因为技能原因被开除,公司又得花费大把的时间去招聘下一个人选,这些时间成本都是由你造成的,不然我们收你岗位保证金干嘛,保证的就是这个呀。”
林羽蒙了,她分明记得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关于保证金的解释不是这样的。她有些急了,这一千块钱对目前的她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,不能自己工作保不住了,还倒贴一千块钱啊。
她试图争取:“可你们找我来的时候说了,不介意我没有工作经验,现在又因为我不会ps开除我,这不是互相矛盾吗?”
hr阅人无数,眼前的这个人有没有把握攻下来,她瞥一眼就知道。像林羽这种急需工作又没有职场经验的小绵羊,她一杀一个准。
“领导因为什么开除你我管不了,那是你的工作能力问题。但公司一直以来的规定就是这样,这钱真的退不了。”
看着hr得意的眼神,林羽这才意识到,自己是被骗了,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。她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,钱已经到了别人的口袋里,现在人家不肯退,她除了认栽,还能有什么法子?
从公司大楼里出来,林羽看着外面密集的车流,突然有了一头扎进去的打算。太难了,真的太难了,她想,要是能重新活一次就好了。
这时,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了林羽身侧,车上的人按了好几次喇叭,林羽都没反应过来,直到那人探出脑袋叫了她一声:“嘿,干嘛呢?”
林羽从刚才危险的想法中跳脱出来,她被吓了一跳,抬眼看着车上的人,原来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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